如何直截了当表达自己的想法
2014-03-13
剪除枝蔓。
对，就这么简单。
思考的时候可以一团乱麻，但表达的时候一定要梳理出一条清晰的主线。
知乎好多答案枝蔓丛生，看得我好心急。成熟度越高的思考，其表达也是越清晰的。但有些人一兴起就写，一张口就说，自然乱作一团。
讲到枝蔓，无非两种：思想的枝蔓和表达的枝蔓。
先说第一种。一个人的思考，通常是先发散再收敛的过程，发散的时候枝蔓越多越好，收敛的时候收得越拢越好，最后可以跟自己说，我找到了那个「点」，就像一根锚，把我所有的思考都收住了。
举个例子。一年前我答了个问题，叫好人是如何变成坏人的？这个问题好宏大，多少小说、电影，乃至街谈巷议，讲的是各种各样变坏的故事。若是变成学术课题，则心理学、社会学、犯罪学等等都可以一齐上阵，一本书都写不完。可是在这信息大锅粥中，我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点，一闪闪地亮，我盯住了它，然后发现周边的信息似乎都可以被它吸收进去，以至形成一个漩涡。啊哈，就是它了！我找到了答案，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他觉得不公平的时候。
虽然很激动，但我还是有点不安：这个答案是不是太短了？会不会别人无法理解我的意思？于是我试想着补充一些内容上去，但是总是觉得不妥当。最后我了然了，这个九个字的答案，已经表达地很完整、很清晰、很直白，无需附加任何解释。当别人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会联想起自己经验中的小说、电影和街谈巷议，然后仍旧会汇聚到这个点上……
这，就是明白利索的想法和表达。
再举个较近的例子。有一个问题叫现在网上常说的“干货”到底指的是什么？这又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因为作为一个网络词汇，其发展和源流，常常形成不同的含义，放在不同的背景下，都可以形成不同的解释。像「接地气」、「原创」、「内容详实」、「不空洞」都与「干货」有关，却又不尽然。于是我在一片混沌的意义中思考了半个小时，给出了一个七个字的定义：
没有废话的长文。
我承认，这个定义并不完整，没有点出某些特性（我把它们作为「枝蔓」给剪除了），但是它却是一个最具包容性、也最难反驳的定义。反观该问题下其他的答案，或者长篇大论，或者中英文标点胡乱一气地乱写。
所以，有些人看我最近老是写短答案，可能会问，采铜是不是变懒了？不是，我其实是在跟自己过不去，练脑筋呢。
然后，我们再看第二种，表达的枝蔓。
我们知道美国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畅销书作家叫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但是我很不喜欢他的书，因为太啰嗦。明明一页纸可以讲完的东西，非要写成一本书，更何况，他只是个学术观点流行化的二道贩子，他的观点大多不是他的原创。而那些文字紧凑精炼乃至密度很高的书，就要精彩得多。比如说我看过的最精炼（且同样惊心动魄）的性爱描写是这样的：
做爱时我不忘计数。罗萨里奥真是让人震惊，不过为了确保实验不受干扰，我没有告诉她。她高潮了十五次。最初几次，她还不得不捂住嘴巴，害怕吵醒邻居。最后几次，我却担心她会犯心脏病。有时她在我怀里好像马上要昏厥过去，有时又躬起身子，好像鬼搔脊梁。我高潮了三次。——波拉尼奥《荒野侦探》
我相信，如果让我大天朝的一些网络淫才来写，这十八次高潮写成二十万字那是不在话下。类似地，知乎上的答案，不懂得简练的占多数。因为实际上，「减字」要比「增字」费时费力地多。
表达的枝蔓主要可分为两种：偏离主线和过度交代。
偏离主线很好理解。比如本问题下，周杰答案的结尾就是典型的偏离主线，完全应该删去（就近举例，并无恶意，请见谅）。当然这还算好的。很多人在知乎上答题已经养成了东拉西扯的坏毛病，废话半天不入正题。
而过度交代则是一种「用力过猛」或者「好心过头」。怕别人听不懂，就尽量先把背景知识说一大通。可不，人的一个通病就是，高估自己的见识，低估别人的知识。其实日常交流中，一句话说出来，就像往湖中投入一颗小石子，你扔一颗下去，自然会泛起一圈圈涟漪，这时你的表达通常已经到位，千万不要一股脑扔一座假山下去。
但是有时候，仅仅做到不偏离主线和不过度交代仍旧无法解决清晰表达的问题，尤其当所要表达的事物较为复杂的时候。这个时候，使用恰当的「比喻」常常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比如这个化解千古难题的例子：
到底什么叫做爱？爱一个人到底什么感觉？
好像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铠甲。（by @腐生 ）
或者一个我的例子：
恨的力量比爱的力量大吗？
恨的力量远大于爱的力量，所以爱是恨的看守；在电影里，看守总是被秒杀，但永远杀不完。
以及另一个我的例子：
女孩子不温柔不漂亮就没戏了么？
苦瓜炒肉。匿名的女孩儿，对于那个你喜欢却不喜欢你的人，你就是他餐桌上一盘苦瓜炒肉：能吃到点肉，还能败火，却总嫌你味苦，不够好吃。
这些比喻之所以能够成功，其实也是去除了枝蔓，抓住核心主线加以表达的结果。
最后我想说：思考是一种训练，表达也是一种训练，「剪除枝蔓的思考和表达」需要长期地、有意识地操练才可能达至一定的境界。这也是一个精神诉求日益精致和挑剔的过程，却也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
文/采铜，知乎 （微信：壹心理，onexinl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