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们前一段时间都在追欢乐颂，也许是因为对国产剧的天然排斥，虽然这部叫做Ode to Joy的国产剧广受好评，但我一直没有看。可能是被这部剧点了名（毕竟人家叫Joy），我昨天还是忍不住看了8集，我承认这部剧跟很多国产剧比大有进步，还有很多人说它是中国版的［欲望都市］，可是亲爱的你，不管是［欢乐颂］还是［欲望都市］，我们在荧幕上看到的这些女性，是否再一次被贬低被标签化？Joy同学忍不住要邀你一起探讨：我们还要贬低女性多久？

被二元化的女性形象｜请还女性一份完整的人格

从小我们可能就生活在一个二元化的文化里，人分为“好人”和“坏人”，事情总有“对错”或者“应不应该”。后来我们逐渐长大了，知道了原来人性里有太多的灰色地带，也明白了在不同情境和时空里人性的复杂，但是我们还是忍不住的把很多东西二元对立起来。

1. 女人不是歇斯底里的情绪化，就是冷酷无情的贱人？

这是欢乐颂里出现的第一个二元对立，邱莹莹的超级情绪化和安迪的绝对理智。

很长时间以来我内心都有个小小的挣扎，作为一个女性，我不知道自己的情感和理智到底该如何平衡：如果我暴露自己非常感性的一面，我害怕别人说我歇斯底里，害怕别人说我情绪化，可是如果我凡事都尽可能保持理智，我又害怕别人评价说我铁石心肠或者太虚伪。

直到有一天我读了Brene Brown的书［Daring Greatly］，我才发现这是整个文化对女性深深的歧视：为什么女性一定要温柔？似乎除了温柔是一种被容许的情感以外，其他感受的表达都可能被人说是“太情绪化”或者“歇斯底里”。可是当你真的理智起来，想要用逻辑和知识说话时，你又不够温柔了，甚至可能被人说成是“咄咄逼人”或者“强势”。

我看到办公室里安迪第一天上班，就开始用冷冰冰的数据“审问”她的下属，并且勒令其中的一位在3天之内把报告给她。下属们走出她的办公室时怨声载道，并且形容她是“灭绝师太”。这不正符合社会对女性领导者的歧视吗？她们强势，冰冷并且没有人情味。可是我想问问智慧的你，如果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做到上市公司CFO的位置，她仅仅凭借让人望尘莫及的智商就可以了吗？还是说其实她也许很人本，她在理智的同时也充分给予她的下属关怀和温暖，并且很懂得照顾自己和别人？

我看到邱莹莹在遇到“渣男”男朋友后，一再智商为负的歇斯底里，撕破脸皮，甚至在樊胜美因为为她打抱不平去了派出所的时候，还对着来电话的爸妈说“你们再说我就去死”，还翻滚在情绪的洪流中无法上岸。这时候我们又在描绘一个怎样的女性形象？所以遇到所谓“渣男”的女人，都是因为自己太情绪化太没有大脑？

所以当我看到安迪和邱莹莹这两个如此符合对女性性格特点标签化描述的人物之后，我不禁在想，我们还能不能让自己同时保持着理性和感性？为什么一个理智的女孩子不能在某些情境下很感性的流泪，大笑或者愤怒？为什么一个非常感性的女孩子不能在需要的情境下保持理智，客观并且逻辑清楚？

这些定义已经束缚我们太久了，我们也自我评判了太久。如果说中国荧幕上真的出现了一部真正女性主义的电视剧，我相信它的每个女主角都一定会是鲜活的，复杂的，感性与理性并存的，并且对自己有觉察的综合体。

2. 乖乖女与混世魔王的二元对立

说到乖乖女我们就一定要说到关雎尔这个角色了。在她身上你看到的是符合这个社会对所有女性期待的角色：善良，美丽，纯洁，谦卑，尽可能不让人注意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追求美好的身材，居家，“守妇道”等等。

我记得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寝室的一个闺蜜就非常让我羡慕，当时我还不太懂，只知道好多男生都追求她喜欢她。到了后来我才明白，她真的符合所有社会对女性的期待，就是很多男生口中“清纯”的类型。

清纯这个词我不知道多少次在男性说择偶标准时提到，但是一直不太理解它真正的意义。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清纯”对很多男性来说如此重要？现在我好像渐渐明白，它好像代表着谦卑的不让人注意自己的才华（“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现代版），意味着美丽并且在性生活中绝对的“守妇道”甚至无知，意味着善良持家并且永远都把别人的需要放在自己前面，意味着把自己的才华和精力尽可能用来保持身材和美貌上……

当然我绝对没有评判关关这类姑娘的意思。这类符合社会对女性的所有期待的姑娘，其实活在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里，其实活得很辛苦。可是当我们想要去突破关关姑娘这样的角色时，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我们的“混世魔王”曲筱绡。

写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感叹：难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乖乖女之外，就真的只有混世魔王了吗？性格率真，古灵精怪又有“狐狸精”特质的筱绡，似乎也成了游戏人生的代表。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另一个深深的歧视就是：你要时刻想着让自己更性感，但是你不可以成为“狐狸精”，并且如果你受到了性骚扰，那一定是你的问题，而不是骚扰你的变态的问题。

所以一个女性到底要如何自持呢？这个社会一方面要求你变成广告里的“性感尤物”，一方面又要求你“守妇道”；一方面要求你浑身散发着性感，一方面又评判你肯定是个“狐狸精”；一方面要求你美丽动人，一方面又要求你对别人骚扰你的行为负责。

其实我们离真正的所谓“性解放”还很远很远。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性生活的权利，我们对这种权利的尊重，是说当一个人选择不在婚前跟任何人有性行为时，我们不会评判她“保守”，而当一个人选择在很多段关系中都有性行为时，我们也不评判她“淫荡”。当一个女性穿着性感的走在街上时，我们不会认为那是一种让我们去骚扰她的“邀请”，更不会评判她“放荡”。而当一个女性穿着比较休闲时，我们也不会评判她“大妈”或者“不够性感”。学会尊重每个人表达或者不表达自己性感的权利，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我真的很希望看到关关能够在她想表达自己的性感时更加性感，看到筱绡不被大家评判成到处“撩汉”的“狐狸精”。每个人其实都很复杂，当我们把人性二元对立起来的时候，其实就是在减少着我们自己生活的可能性。

女人生活的重心永远是爱情？

［欲望都市］被很多人称为是女性主义题材的先驱，可惜，它真的离女性主义还差得很远。我想它最大的诟病还是把女性看轻了：4位才华横溢的女人，在每天工作结束后除了去酒吧钓帅哥就是在饭桌前讨论男人？我承认它是一部都市爱情剧，可是我真的厌倦了这样的女性形象。请不要再说什么“女人是为了爱情而生”，一个女人的爱远远比爱情这个狭隘的定义充沛丰盈得多。

［欢乐颂］也始终没有离开这个模式。被很多人奉为女性榜样的安迪，好像除了办公室里那个冷漠的高智商女上司形象和她渐渐展开的爱情主线之外，也还缺少点什么。好吧我承认我真的是太贪心了，人家就是都市言情剧，我却还是想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可是亲爱的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女性永远都是爱情剧的最大消费者？

为什么男人们被鼓励着去改变世界，而女人们却被鼓励着去“找个好男人”？

更有趣的是，如果你真的是一个“为爱情而生”的女人，每天想着如何嫁个好男人，或者选择在家庭里相夫教子，那么有无数的声音会评判你说：“你是结婚狂吧！”，“天啊，你怎么能不追求经济独立？你这样会给你的孩子树立一个什么样的榜样啊？” 而如果你想要追求自己的事业，又会有无数声音说：“女人干嘛要把自己干得那么累？”，“不要太有野心，这样没有男人敢要你。”，“你不会成为女强人吧，好可怕。”

存在主义大师维克多弗兰克尔在他的著作［追求生命的意义］里讲了自己在纳粹集中营里存活的故事，他说唯一支持他活下来的，就是意义感。而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我们的意义感可能不只来源于爱情和家庭，我们需要为这个我们生活的世界做点什么，需要感觉到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连接。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把爱情（或者家庭）和事业再一次的二元对立起来？我们需要爱情中被看到的意义感，也需要事业上跟这个世界连接，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一点点的意义感。当我们把自己的全部意义构建在自己的伴侣身上时，他其实也在承担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我觉得最可怕的一句情话是：“你要为我的幸福负责！” 可是没有人真的有能力为我们的幸福负责，除了我们自己。

如果我们在事业上的努力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足够好”，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那么工作本身就成了实现这个目标的工具，它自身的意义又变得微不足道了。说到这里我终于要提欢乐颂里的最后一个女主樊胜美了。整个剧中，她可能是最将自己和别人“物化”的一位女性，其实也是最希望让爱情来“拯救”自己的一位女性。当然最终她会发现她真的如那位爱她的男人所说“你值得拥有最好的”，只是这个最好的，不是说豪宅名车，而是她温柔而充满爱地对待自己，并且不再评判自己“还不够好”。

我想到有一次我和4个闺蜜聚餐，一位研究自闭症儿童，又从医学院毕业的闺蜜看到魏泽西事件，紧接着又看到一个自闭症儿童因为不当就医死去的新闻后，无法平息心中复杂的情感，想要为医疗改革和自闭症儿童的治疗做点什么，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们都开始探讨这个议题。每个人都在探寻她的需要，每个人都给出了最诚恳的建议。最后另一个闺蜜动情的说：“我希望你记住现在的这一刻，记住我们今天说的话，因为在这条路上你可能会遇到各种鬼魅魍魉，迷失了心智，希望当你遇到挑战时，不忘了我们今天的初心。”

那一刻我特别感动。我感动于我们在彼此自我实现的路上相互扶持和见证，也感动于我们的胸怀和气度。爱情当然很重要，我甚至也非常支持任何一个人去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爱情不该是我们生活的全部，因为我们的全部意义，天赋，才华和有些部分的自己，真的无法全都在爱情里实现。

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已经年过七旬的，后现代合作对话咨询流派的创始人奶奶Harlene Anderson一起吃饭，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到了您这个年纪，跟丈夫两个人还有soul mate的感觉吗？” 她笑着看我，然后非常温柔地说：“我们都很喜欢彼此，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还有很多好朋友和我的同事们。”

做自己生活的女主角，我们远比5个人加起来还要丰富

我猜想我不会再接着看欢乐颂了，8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我身边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剧中5个加起来要更丰富，饱满，流动，多元得多。

最终，跟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所有标签式的刻画相比，我们真的不知道要复杂多少倍。也许现在真的还没有一个导演能拍出让我满意的女性形象。

都说brainy is the new sexy（头脑是新的性感），可是它并不属于某个特定的女一号（比如安迪），它属于我们。不是只有高智商才叫brainy，我们早就进入了多元智力（multi－intelligence）的时代，你有属于自己的天赋和才华，它们都是你的brainy。

你并不是非要在歇斯底里和冷酷无情之间做出选择，因为世界既需要你丰沛的情感，也需要你闪光的理智。同样，你也不用在乖乖女和混世魔王中挣扎，反正性不性感的，都可以由你自己决定。

从出生开始，我们就被贴了太多的标签，我们的生活就不断被社会准则和期待绑架着。可是我们都慢慢意识到，我们才是自己生活的真正女主角，而这个女主角，绝对不是仅仅想写一个爱情故事而已。

亲爱的你，愿有一天当我们的生活被某位天才导演如实地搬上银幕，它会是一个让人觉得丰富完整，了无遗憾的故事。

——转自壹心理，文：Joy Liu（壹心理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