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漂移:检测大学校园诚信
2006-04-28
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就在各地倡导文明阅读之际,起源于欧洲旨在“好书共享”的图书漂移活动,继去年上海一些公共场所大多参与漂移的图书“漂失”后,近日南开大学的图书漂移同样遭遇诚信尴尬:原被寄予美好期望的校园图书漂移活动,读者却没遵守“阅后请放回原处”的游戏规。
近日,在南开大学,一场被寄予美好期望的图书漂移活动,出现了发人思考的转折:140余本贴有“图书漂移”标签的图书不翼而飞——它们的读者显然并未遵守“阅后请放回原处”的游戏规则。
如今,所有的图书投放点都空空如也,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然而,曾经热热闹闹的这场活动,还是在校园里留下了一些什么。
一名获悉此事的教师说,少数把书带走的“害群之马”,违背了“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的要求,损害的是几千名南开学生的声誉。
图书漂移活动的指导教师、南开大学心理健康指导中心主任袁辛认为:无论此次活动成功与否,都是对大学生公德意识的一次检验,也是他们开展自我诚信教育的一次有益尝试。
图书漂移挑战大学生公共意识
图书漂移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的欧洲——书友将自己不再阅读的图书贴上特定标签,投放到公园、茶馆、商场等公共场所,其他人便可“偶遇”自己感兴趣的书,阅读完毕再按照书上附带的标签要求,将其送回原处,等待下一个“主人”。这种活动是爱书者发起和倡导的,目的在于节约图书资源,让好书遇到更多知音。
南开大学的这场图书漂移活动原来的初衷是:由于大学生更易接受新鲜事物,而且是素质较高的群体,图书在校园里漂移的安全性和利用率相对更高,因此可以保证让更多人从中受益。
主办图书漂移活动的是一个学生社团——大学生心理健康指导中心的拓展协会。
在拓展协会发放的宣传单上,“挑战大学生”的标语被印在最醒目的位置。拓展协会副会长张锐解释说:“是否所有的图书都能安全回到原处,是否有图书被无端损坏?我们想通过图书漂移来挑战大学生的公共意识、团队精神与奉献精神,这算是一个激将法。”“但如今,面对少数人对游戏规则的违背,大家悟出的东西有些沉重。”
漂移的图书一周“沉没”
南开大学专门为这次活动取了个趣味盎然的口号——“书,非‘漂’不能读也”。结果这些书却不知“沉没”在何处。同时沉下去的还有会员们的热情。他们为付出的心血感到委屈:曾亲手制作漂亮而醒目的“图书漂移”标签,贴在每一本图书的封面,并在扉页或其他醒目处注明摆放地点,便于人们容易识别这些图书;用“共享知识,共享文明”等激励语来提醒大家阅读后一定送回原处……最终,总共投放了数量不等的三批书籍,却没有一册能在原处“捱”过一周。
而在去年年底,上海普陀区率先推出了“图书漂流”活动,第一批“放漂”的图书就有2万余册,自首批图书“放漂”后,社会各界的捐赠图书册数突破了10万,但目前的循环率仅为30%。
没有“漂回”的图书哪儿去了呢?在采访其中参与“首漂”的31位大学生时。他们几乎都表示赞同这个活动,但超过70%的受访者表示,在看完图书后,不会将其放回到公共场所;80%以上的受访者认为“活动持续不下去”。理由竟然是:“与其放在公共场所没人看,或者让收废品的人拾走,还不如自己留着。”还有一些学生则主张在公众场所“防人之心不可无”,坚决排斥“免费午餐”,不接受漂流图书。根据调查,“漂流图书”在南京、成都……也遭遇了类似的尴尬。
而在南开大学,140本参与“漂流”的图书“漂失”速度快的惊人。作为拓展协会的会长,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学生徐燕会在第二天到投放点检查图书。“楼层越高,丢得越少;时间越长,丢得越多。”徐燕与张锐苦笑着描述他们检查图书时的发现。“第二天我们去检查一遍,大概还剩二、三十本,有人在翻阅;第四天再去,偶尔能找到一本;一周以后,一本都没有了。”
图书漂移折射校园诚信
有人作过这样的比喻,要是能用“文明指数”衡量人,大学生得分应该是高的。但当“漂移图书”成为一杆文明标尺的时候,令人遗憾的是:在多所大学的图书漂移活动中,取书者的诚信得分并不高。
“这些书会去了哪里?人们为什么要带走它?”组织南开图书漂移活动的徐燕同学认为:也许读者只是有点懒惰,忘了放回原处,就像借东西忘记归还。也许他们并不是真想占有这本书,只是随手放在了其他什么地方——但我们的劳动没有得到尊重!一开始我挺沉不住气的,有点失落。
读一本好书,就是与无数高尚的人谈话。想起高尔基的这句名言,参与图书漂移活动的同学略有一丝宽慰。但遗憾的是:书读了,但人的境界似乎依然遥不可及,甚至连“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祖训,也被抛得杳无踪影。这让他们始料不及!
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教育学院教授李毅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对于这场图书漂移活动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漠然视之:不能因为一场图书漂移活动暂时遇到挫折,就轻率断定大学生群体的公共意识缺失甚至总体素质低下——西方的游戏规则引入中国大学校园,难免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图书漂移活动中将书据为己有或因惰性而未能归还图书的学生,也确实缺乏一种规则意识,教育工作者理应为此反省。
事实上,南开大学师生并非不支持这样的活动——在漂移中“沉没”的140余册图书中,就有60本是师生们捐献的。目前拓展协会已经收到师生的私人赠书200余册。
当听说要举行图书漂移活动,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想法挺新颖,但是能成吗?会不会丢书?”尽管大都持怀疑态度,大家还是给予了热心的支持,有人直接帮忙搞活动,有人按照公布的联系方式抱着书找到拓展协会,还有很多人来索取图书漂移的标签,贴在自己的书上,用于漂移。
记者曾在宣传活动现场见到物理学院学生贾欢赠书的一幕:拓展协会的会员立即在扉页上认真写下“感谢贾欢同学赠书”字样——对每一位赠书的热心师生,他们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谢意。
徐燕可以滔滔不绝地举出很多例子,证明此次活动得到了大家的关注与帮助。她曾问过前来赠书的同学:“你们既然觉得活动有难度,不怕自己心爱的书丢掉吗?”大部分同学都这样回答:“将好书与大家共享,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因噎废食呢?”
心理健康指导中心教师陈予据此认为,这些支持者的举动本身已是其公共意识的体现。从这个角度而言,图书漂移活动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漂移的图书“下沉”有着众多原因:组织者没有明确还书时间段,也许仍有一批书还在漂移;在这些图书中夹带的活动宣传单很可能在第一次漂移中就丢失,造成后来的读者不知道游戏要求;图书的漂移自身有一个相当长的过程,无法统计是否已经丢失;仍有大量师生对此事不了解或不关心。
因此,对第四批漂移的图书,拓展协会选择了折衷的方案。他们把所有图书集中投放到一个地点。挑选赠书中的一部分“精华”书籍,他们采用“网上漂移”的方式:把书目列在BBS上,任何网友均可发帖索取,看完后再发帖寻找下一个读者,网友们可以集体监督书的去向——但这已不完全符合图书自由漂移的初衷了,成了一种变相的借书方式,虽然书的主人不固定。
在这些书里,有三分之一是学生捐赠的。徐燕和她的学生同事不希望再一次对他们说抱歉。他们在宣传单里写下这样一段话——
也许,会有不道德的人让图书漂移的脚步停下,那么让我们大家一起监督。让每个人都学会为他人着想,遵守公共道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是过时的口号,而是现实存在的挑战……这本书,或许就是对你的挑战。
来源:光明日报 2006年4月27日